德云先生者 ，姓李，号曰直心山人 ，乃是我身旁一位奇人也。 奇之者何？盖因有四：一曰相貌奇，其眼细耳阔，鼻高唇厚，两颗大门牙夺口而出，甚是骇人。有街坊小儿者无论劣顽如何，见之无不逃之夭夭。二曰吃酒奇，其一人亦可饮，十人亦可饮，饮者且必豪饮。酒无论优劣，杯不拘大小，酒到杯干，一饮而尽，从不做第二口想。三曰爱书画奇，但凡入眼之书画作品，其以小品者尤为佳，或换或购，或夺或窃，必欲得之而方休。四曰爱石奇，爱之切者，如醉如痴，每对满壁奇石奇书，可以神游物外，可以一整天不发一言，故又号曰“不言斋”。
近闻其又得文字石者二，其一曰“六”，其二曰“一”，合为“六一”。喻之于六一居士，不亦宜乎？
六一居士者，宋代庐陵欧阳修也。客有问曰：“六一，何谓也？”居士曰：“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曰：“是为五一尔，奈何？”居士曰：“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 此盖六一居士之来历缘由也。
今者文字石“六”“一”两方，是黄河滩之石，实天赐之物也。其石形饱满，字体完备，其书风有隶意，似魏碑，结字精奇，线条瓷实。其“六”字也，点横撇捺，力势千钧，其最后之一捺，末端挑起，直欲破石飞去，见之者无不称奇。其“一”字者，看似简单，实则最难。观者诸君，不可不察。此字虽只一划，于书法而言却最难书写，最难摆布。概而言之，可归之为隶书，盖其有蚕头，有雁尾，一波三折，厚重凝练，又兼之轻灵飘逸。矛盾之际，复归于和谐统一，谓其为书法之上上之品，良不为过也。而于石上见之，更是亘古无两。岂不谓奇乎？
奇物不能独享。今既先睹为快，复必与诸君共赏。有动之于心，感之于物者，亦可与余同趋不言斋，品味其妙境。俗语云“一字千金”。此二石者，可以当乎？若能对酒论书，倚茶品石，方不失为一桩因缘，此谓之“石缘”也。不亦美乎？
丙申九月某日于半日闲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