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唐志斋书法沙龙青年书家品评系列之
王怀阳

文/佩之

    在当代书坛，河南依托中原地区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以一种独特的地域书风卓然立于书坛，被书届誉为“中原书风”。 西中文认为，中原书风的主要特色，是以三代、先秦汉魏的正统主流书法为范本，同时吸纳、熔铸了民间书法以及以王铎为代表的明末革新派书法，体现质朴、稚拙、雄强、厚重的审美追求，运用大幅式、大制作，充分调动用纸、用墨、章法、装潢等各种艺术手段，力求突出展厅的视觉冲击力。这种大幅式的展厅效应对当代书法的社会交流无疑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也是中原书风对当代书法艺术的重要贡献之一。

    王怀阳作为豫西地区一位颇受关注的青年书家，不可避免地受到中原书风的影响。他的作品主要取法王觉斯，兼涉米芾、黄庭坚，中原地区那恣肆汪洋、雄浑磅礴的代表性书风强烈地体现在他的书法实践中。在他的作品中，继承并发展了王觉斯惯用的虚实对比之法，将粗细、干湿、开合、正侧，特别是涨墨和枯笔的应用发展到了新的高度，含巧妙于率意，线条润而不肥，枯而不燥。特别是在他的大幅作品，气息沉着雄浑，线条绵里裹铁，结字奇崛高古，运笔果敢肯定，满纸雄兵，气势憾人，体现出一种悲郁苍茫之意，以至能使人联想到苏东坡的“惊涛拍岸”，犹如站在黄河岸边，看着波涛汹涌，令人心绪难平，具有极其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当代取法王铎的众多书家中，很多都是亦步亦趋地在“描摹”王铎的大气，并不是从心而发，因情而放，作品背后看不到人的存在，归根到底是因为没有真正理解王觉斯。所以，自立的少，雷同的多，没有价值的多。王怀阳的最大优点则是找到了表现王铎的最佳切入点，真正地理解了王铎的“苦涩心境和尴尬境遇”，所以，在他的笔下，风起云涌，风驰电掣，表现出创作时昂扬的心绪和澎湃的激情，使人观之痛快淋漓，心潮汹涌。如明人徐祯卿所说的：“朦胧萌坼，情之来也；汪洋漫衍，情之沛也；连翩络属，情之一也；驰轶步骤，气之达也。”

    我们认为，王怀阳的书法实践在继承王铎的基础上，又有自己对书法的认知，且注入了自己的情感，在墨法、字的态势及开合，特别是在表现氤氲之气上，有自己独到的思考，并且有相当成熟的表现。但是就整体看，王怀阳的书法实践依然没有跳出王觉斯的藩篱。王铎作为帖学一派的代表人物，对《淳化阁帖》二王一系的全付生命的投入，使二王一系中的奇崛之风，发展到了新的高度。从书史的高度而言，书法风格的构建对于书家来说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因为风格即人，风格即生命。这或许是王怀阳下一步应当思考的问题。或者，应当在“王铎之意义”上做一点思考？

    在他的早期作品中，由于作品中用墨较重，用笔也重，再加上线条的过多萦绕，枝蔓纠葛，从而降低了作品的韵致。正如恽南田说的“刻画过甚，未免伤韵”。有些涨墨的应用和结体的摆布，甚至有刻意之嫌，显得不够自然，有点“穷技极力”之感。

    在他的近期创作中，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在取法王铎的同时，又对黄庭坚做了一定的探索，所以在他的近期作品中，除了氤氲之气外，又多了一些黄庭坚的飞扬、险绝和开张，节奏的变化更加强烈，行笔更富曲折顿挫，体势奇诡，势若飞动，常有出人意料之处。在体现气势的同时，又多了一些意趣。明清尚态与宋代尚意的结合，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途径。一个书家不可能一直处于一个固定的状态，时代在变，阅历在变，兴趣也在变，他的审美和风格也会处于一个动态的变化之中。

    一个有才情的书家，往往不可能只专注于一种书体，王怀阳也不例外。他在行草书之外，隶书和小楷也颇有可观处。

    王怀阳的隶书取法汉隶中浑朴、厚重一路，《张迁碑》、《石门颂》、《西狭颂》在他的作品中都有体现。同他的行草书一样，有一种沉稳、朴厚之感，才气心思溢于笔墨之外。在结字上，似乎借鉴了空间构成的某些因素，加之以现代审美，具有较强的时代感，如石涛上人说的“笔墨当随时代”。在用笔上，起、承、转、收上了无痕迹的细微动作增加了用笔的丰富性，颇具看头。但如果仔细分析，他的这种尝试，似乎还缺少统一的风格规约，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自然、成熟的风格。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小楷，他的小楷书主要取法《雁塔圣教序》，又上追钟、王，有“美人婵娟，铅华绰约”之姿，又有“清丽刚健，瘦硬有余”之态，用笔圆中寓方，方中带圆，结字错落有致，奇正相生，饶有意味，于一招一式中尽显风流。

    在书法之外，王怀阳的篆刻同他的书法实践一脉相承，都旨在表现一种大气象、朴拙雄强之美，既大朴不雕，又不失精细，以巧生拙，巧拙相济。近来致力于玺印，见于情趣之美，大块留红，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见笔见刀，于方寸之间体现出体现出秦汉之味，同时又不失时代气息。

    风格的形成不是朝夕之事，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自然过程，需要长期的磨练，过早的定型未必是好事，特别是对于年轻书家而言，尤其如此。许多年轻书家某一风格的作品略有小成，就陷入了某种框框，不敢越雷池一步，结果路子越走越窄。这是一种担心失败的做法，是不足取的。王怀阳不是没有个人风格，而是没有急于形成自己的风格。让我们静心以待。

    当然，作为“在路上”的书者，一切评论都只是评论者自己的声音，和书家的创作思想相比，恐不能及其万一也。